闲说黄蓉与杨过

金庸的“射雕”系列之出色、动人，体现在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
：阅读这一系列的先后顺序不同，会导致对同一人物的爱憎完全不同
。先看《射雕》的人，大抵极爱黄蓉；而先看了《神雕》的，一般都
对黄蓉痛恨之极。盖你先看的小说是哪一部，便会不由自主地一切为
这部小说的主人公着想，凡与主人公作对的，你心目中自然便会把他
打入坏人一类。

俺老实交代，俺是先看的《射雕》，靖、蓉在俺心目都已是牢不可破
的好人形象，才看的《神雕》，所以一开始对杨过那种愤世嫉俗的态
度很不以为然，对于他与黄蓉的冲撞，也毫不含糊地认为错在杨过身
上。直到后来随着情节展开，跟着杨过一起出生入死，经历种种惊涛
骇浪，代入感越来越强，杨过在俺心目中的形象才慢慢地高大起来。
但同时俺对黄蓉的喜爱并没有一丝减少。

然而你若是先看《神雕》，首先认同的是杨过，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
。《神雕》里黄蓉几乎是处处与杨过作对，并且包庇那无恶不作的女
儿郭芙，已经给你留下了很坏的印象；即使你后来又看了《射雕》，
往往也还是先入为主把黄蓉当做坏人，甚至在《射雕》的字里行间只
会去注意她的那些坏处，而不愿去注意她的那些好处。

有人批评说《射雕》和《神雕》里对黄蓉的描写互相矛盾，以此解释
为什么黄蓉在《神雕》里形象不好。实际上俺并不觉得有什么矛盾，
要说她在《神雕》里自私么，她在《射雕》里本就已很自私，而且从
《射雕》到《神雕》始终一贯地全心全意为自己最亲近的人打算，并
没有矛盾。惟一的区别是，《神雕》里她最亲近的人除了靖哥哥之外
，又加上了他们的子女。要说她在《神雕》里小气么，她在《射雕》
里本来也就不是心胸宽大的人；要说她对杨过猜疑心太重么，这样自
私＋小气＋敏感聪慧的人，对杨过的猜疑心不重才奇怪呢。

再加上杨过那种不屈不挠的个性，黄蓉与杨过的冲突乃是必然。这正
是这两部小说各自成功的一种标志：这个冲突里你站在哪一边，取决
于你先看的书是哪一部。

老东邪